🤡
徒有其表的欺骗者
金玉其外的谎言家

【铠信元旦24h/19:00 】《多是温柔最无用》

大家新年快乐~

以前总是写稀奇古怪的铠信设定,这次写了个平平淡淡的日常故事。

现代pa,长城军众人客串配角,有借原设改编,ooc致歉。



严格地来说,今天已经是他们分手的第四十四天了,也是李信第四次收到铠寄错到了原地址的快递了。

快递驿站就在小区门口,熙熙攘攘全是快递小推车和取快递的下班族,李信抓着铠的盒子在原地站了20秒,就被人推搡开了,带着圆眼镜的高中生站在他身后,顺着那头金色的长发上下看了好几遍,才吞了两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漂亮姐姐,让一让好吗?”

李信转过身,蹙起的眉头像两把尖刀,眼底下的泪痣把眉眼衬得又媚又厉。

圆眼镜愣了一秒,嘟囔道:“什么嘛,大叔你让一让。”

却是从鼻尖红到了耳根。

李信抓着那个盒子,在台阶底下吹了会儿冷风,这个点铠应该也下班了,他可以明天上班以后再告诉他,或者下周,反正能寄错地址的东西估计也不着急,但他还是翻出了铠的微信,发了一句:“你快递又寄到我这了。”

那头好像是在已签收之后就等着这条消息了,很快回复道:“我现在来拿。”

铠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原本就是给两个人买的房,分手以后房子没分干净,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干净,两人早就申请了彼此的意定监护,房子也就是两个人的名字,首付一人一半,贷款一人一月,上个月初分的手,铠还的贷,这个月的,李信还没还。

两人在小区门口接头交货,铠没开车,骑着个小电驴,围巾手套裹得严实,停到李信面前摘下头盔,对着他的脸呼呼吹了两口气,接过东西放进车兜里,问他:“吃饭了吗?”

李信说没,铠就把另外一个头盔递给他,说我正好也没吃,一起吧。

已经不知道是分手后第几次用这种烂借口一起共进晚餐了。

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真要分手就是连根拔起,李信反正是没有这个决心,看样子铠也没有,他们身边的朋友也没有。

中午吃饭时候碰到苏烈,他还递给李信一个信封:“喏,铠子要的油卡。”

苏烈一家都不开车,所以铠老拿他的信用卡申请便宜油卡。

李信刚要伸手去接,苏烈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记你俩分手了,不好意思啊,回头我自己给他。”

冬天的风从头盔的缝隙里烈烈吹过,现在小电驴在路上被限速得厉害,铠总是开出一段就是一个急刹减速,李信本来抓着座位的边沿把手,结果一下一下撞到铠背上,撞了四五下他不耐烦了,伸手抓住铠的衣角,凑过去说:“不会开我来?”

铠回头笑笑,两人的鼻尖擦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距离应该避嫌,他对李信说:“你抓紧了。”

下车的时候,李信说起油卡的事,铠帮他摘下头盔,指尖拨动他额前的金发,十分自然地整理了一下,才说:“你明天帮我带来吧,就别让苏烈特意跑一趟了。”

李信说好,裹紧了围巾,往他们常吃的那个快餐店走去。

第二天李信找到苏烈要卡,苏烈有些诧异:“你这前男友也太敬业了吧,还带跑腿的?”

李信摇摇头:“反正也近,你就别来回跑了。”

苏烈把信封拍在他胸口:“你说你们俩折腾什么呢?好好的就分手了。”

对啊,怎么好好的就分手了呢,所有人都这么问李信,你和铠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连李信都觉得,他们俩好了十几年,从年少意气风发到中年疲惫不堪,他似乎从来没在爱情里感觉到过坏的情绪,可是他们还是分手了。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朋友觉得他们性格不合,不能互补,且几乎是对立的。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也没有多少人通过沟通了解两人之间的深情,他们在性格上确实相似又迥异,总觉得他们能成为情侣是不可思议,却也是天作之合。

分手的导火索只是一点小事,积累了很多件的小事。朋友要陪妻子出门看病,想把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寄养在他家几天,铠同意了,李信却当着人家的面表示反对,朋友尴尬得老脸通红,道着歉领着孩子离开了,铠问李信为什么,李信合上电脑,眼神犀利地看着铠:“他俩本地人,亲戚朋友家为什么不能寄养,放我们家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铠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不必挑破,李信觉得没劲儿极了,他抱着电脑往房间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要一天到晚演这出那出的,咱俩就别过了。”

没想到铠却说:“那行,我们分手吧。”

那天晚上是他们正式分手的第一夜,第二天铠就搬走了,搬去了他们新家,半个房主李信没表示什么反对意见,甚至还帮铠叫了个搬家公司。

要不要领养孩子是他俩之间的分歧,妥协不了,说服无门,铠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埋怨:“你说他这人怎么就这么绝情,说分就分啊?”

朋友给铠倒满酒:“分手不是你提的吗?”

铠拖着腮,看着吧台处迷离的灯光,口气落寞:“我就是觉得他不想过了,还不如我来帮他说出口。”

朋友大概知道他俩的矛盾,劝道:“李信从小到大不容易,他不想要孩子,你就算理解不了,也得尊重他,你把他当孩子养不行吗?”

他怎么会理解不了李信,他们同样是出生在不幸的家庭里,他能共通李信的悲欢。李信在那样畸形的豪门家庭里长大,从小家庭灌输的理念一直在告诉他,子嗣就是夺位的工具,他自己就是这样一件趁手的利器,承载了父辈的希望,肩负着责任和仇恨走到现在。尽管最后他选择了用仁慈和爱化解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再去承受这样的压力。

“好不容易,什么都不用负担了,为了自己,为了爱情,好好生活,你给他弄个孩子来,不是添堵吗?”

铠一口喝完了酒:“我不会让他负担什么东西的,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孩子也能带来快乐,不是负担。”

他放下酒杯,晃动了一下杯底的液体,他们的爱情就像搁浅在了这片带着苦味的浅滩里,透明的玻璃外是敞亮的世界,可是他们谁也爬不上去。

同性情侣在家庭生活中和异性恋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双双步入中年,工作挤压了大部分的生活空间,又因为是同行,每天谈的都是工作,各自又和家里断了联系,关于生活的共同话题变少,生活中又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他们和大部分中年夫妇一样,总有一天会陷入相对无言的枯燥期,一个新的家庭成员,是新的挑战,也会给生活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李信很固执,他的一生都活在各种执念造就的桎梏里,铠将他的心拯救出来了,但人并不是能被爱情改变一切的,铠想要给的温柔,李信也不一定要,他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的一本原则词典,绝不肯多写一页。

所以一旦李信说他们俩分手了,周围的人再不习惯,也会相信他俩是真分手了。

但还是有人发现了其中不寻常的端倪。

第一个发现他俩关系诡异到不正常的是花木兰。她是李信的上司,也是铠的原上司,两人原本一个公司,因为共同晋升,恋爱关系在公司里总归蒙着不公平的阴影,铠主动离职了,不过他去了合作方的公司,依旧和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商业联系。

这次有个项目,铠为他们公司提供第三方服务,避免不了和前男友频繁接触。工作狂上司花木兰,在周末晚上依然兢兢业业地和李信谈着工作的事,李信断断续续给消息,铠那边也总能第一时间把相应的回复发给花木兰,没一会儿她就咂摸出味儿来了,问李信:“你们俩在一块儿呢?”

李信回道:“在健身。”

花木兰:“……你还跟前男友健身呢?”

李信不太情愿地解释:“办的家庭卡。”

当时为了更优惠的价格和互相督促坚持健身,跟销售人员磨嘴皮子办下家庭卡时浪费的口水,都是今天在分手后还不得不同进同出而留下的泪。

花木兰为这对狗男男的把戏感到愤怒:“你们俩就是借着分手的噱头找新鲜感呢吧?这叫分手了?你这叫分手了?!”

李信认真地解释道:“我们确实分手了。”

花木兰:“别解释了,你们俩的态度配不上分手这个严肃的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们俩不配分手的,有很多人说过遗憾、不解,但没有人质疑过他们选择感情状态的资格,李信反而觉得花木兰这样的形容十分有趣。

从健身房出来,李信坐上铠的车,铠看他盯着手机脸色愉快,建议说:“守约生日,昨天约了我们,忘记跟你说,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夜色深沉浓重,冬日光秃秃的街景从车窗里略过,李信思考着刚才花木兰的话,没有认真听铠说,铠抬着下巴,语气轻快:“不回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李信才有所反应:“嗯?”

“守约生日,一起去喝一杯。”

这一回不是询问,倒像是命令了。

李信也没有反对。

生日聚会在本地一所很有名的酒吧里,守约包了很大的卡座,人已经聚满了,铠和李信分开落座,铠是常客,大家都认识,但李信很少来,很多人知道他也只是关于“铠嫂”的揶揄。他一落座,舞台上的旋转灯光正好转到他脸上,五光十色映出他的眉眼,身边的人带着惊艳的目光议论着,还有人倒了杯酒递给他,点名要敬他。

守约笑着帮他解围:“别闹哈,人家属在呢。”

李信倒是接了酒杯,不介意地笑说:“没关系,我们分手了。”

周围人愣了一秒,大声地哄闹起来,守约拱到铠身边,撞了撞他的手臂:“怎么回事啊?你们来真的啊。”

铠要开车,拿了杯橙汁嘬着,无奈又好笑地望向李信那边:“他说真的就真的吧。”

一直喝到一点多才散场,果不其然李信被灌醉了,他酒品很好,只是软软地趴在沙发背上,不吵不闹,看起来没平时那样高贵的疏离感。铠越过一排膝盖走过去扶他,他歪在铠锁骨上,额头到太阳穴殷红一片,长发缠绵,铠半扶半抱,裹着他往车库走,守约从后面追过来:“你可以吗?我要不要叫个人送他回去。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真分手了。”

铠回过头,被李信的体温染红了脸:“没事儿,平时上班也老碰到,我送他回去。”

不过铠骗了守约,他没送李信回他该住的地方,而是回了自己现在住的新家,车位买的偏,离单元入口有点距离,李信醉得迷迷糊糊,铠只能背着他,缓慢地往家里走去。

走到半路,感觉耳尖被咬了一下,李信哼了一声,声音还是那么冷淡:“孩子想要,家也想要……为了孩子,家不要了。”

铠停下来,往下弯了弯,怕李信从他背上滑下去。

“没有不要家。”

“我不要孩子。”李信突然大声了起来,“我不要。”

他从铠背上跳下来,转到铠面前,眼睛红红的,金发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孩子和家,只能选一个。”

铠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我要你。”

李信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直勾勾地看着铠:“那不要孩子。”

铠没说话,李信不依不饶:“你重复一遍。”

铠叹了口气:“明早你还能记得吗?”

“重复。”

铠看着他的眼睛,连着说了三遍:“我要你。”

李信被酒精灌满的大脑很快再一次陷入混沌,他蹙着眉,不太满意:“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

铠上去把他抱住,没让他再多废话下去。

第二天醒来,晨曦从浓厚的云层中透出浅浅一丝光,李信眼皮颤动,陌生又熟悉的家具一点点映入眼帘,他动了动僵硬的腰腹,从过往丰富的经验中立刻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叹了口气,不过他肯定不是世界上第一个意外和前男友上(和谐)床的,所以也没有特别后悔,记忆零零碎碎,身上也还算爽利。

屋里暖气很足,他光(和谐)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新房是他们一起布置的,家具也是一起挑的,铠放衣服的习惯也和原来没什么不同,他从大衣柜底下右手第二层抽屉里拿了条浅灰色的睡裤,挠着乱发走到卫生间洗漱。

铠在淋浴房里洗澡,听到有人进来,唰得一下拉开了淋浴间的门,热水噼里啪啦溅到李信脚背上,他动了动脚,从镜子后面拿出他们原先买好的洗漱用品。

铠关上水的时候,正好听到李信问:“夹板呢?”

他们俩都是长发,有时早上避免不了需要烫一下才能出门,所以直板夹是家里必不可少的家电。铠早就买好了,卫生间里潮,他就没放在这,但他看着李信有些卷曲的发尾,鬼使神差地说:“今天不出门就别烫了,明天再说。”

李信随手拿了洗手台上的一根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也就默认了“今天不出门”这件事情,好像两人都没有记起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李信常住的地方。

这天叫的都是外卖,新房的厨房还没开过火,锅碗瓢盆崭新地躺在塑料包装里。铠有工作要忙,李信就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网络接的是视频网站,登的还是李信的账号,他从观看记录里找出自己前天晚上在家看的电视剧,半躺在沙发上不咸不淡地往下看。

铠喊他吃饭的时候他挥了挥手,说看完这集,铠喊他去健身,他蹬了蹬午后铠往他身上扔的薄毯子,说马上要大结局了。

外人可能根本想象不到高冷疏离的李信在家里是这个样子的,铠觉得朋友说的没错,可以把李信当成孩子来养,还是不听话的那种。

晚上两人仍旧睡在一张床上,客房的床上还是一张光板席梦思,李信说今天天气阴着不能晒被子,铠说新的六件套我都没拆。

周一铠送他上班,在楼下和他告别,正好碰上打卡进门的花木兰,她上下打量李信:“别说前男友还负责送你上班?”

李信转头看她:“碰巧,前天晚上喝太晚了。”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从时间跨度上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花木兰咬着牙:“前天晚上?”

李信“嗯?”了一声,仿佛在问她有什么问题。

花木兰捂着自己眼睛往电梯里走:“真是瞎了我的眼了。”

他们公司在高楼层,32楼以后电梯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花木兰在电梯镜面的反光里看着李信,问他:“为什么要闹分手呢?你不爱他了。”

李信说:“他想把爱分给别人,我不同意,就分开了。”

花木兰不可置信:“他出轨了吗?”

“不是,他想领养个孩子。”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花木兰压低了声音:“你是怕有个孩子分走他对你的感情?”

李信望着走廊前方:“他其实在感情上是个很纯粹的人,爱了就会好好爱,我不怕孩子分走他对我的爱。他一直以为孩子对我来说是个负担,其实有了孩子,他才是要承担最多的那个人,不在乎我想不想要,他都会顶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守护、责任、将所有一切背到自己身上,这些围绕了他的一生。但我希望他可以一直纯粹,纯粹地爱着我,纯粹地过生活。”

他看着花木兰若有所思的表情,补充道:“对我对他来说,养个孩子都不是好选择,他有情怀,但不够现实。”

花木兰落下了一步,在他身后说:“可是你也太现实了,偶尔也应该放弃清醒,糊涂一次。”

李信走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前,垂头开门:“生活不是用浪漫主义可以解释的。”

——“但生活是可以用温柔对待的。”

那句话李信和铠也说过,当时铠是这样回他的,李信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反驳的了,他只记得铠失望的脸,说他像个顽固的老头。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都没有再联系,分手之后,家里不会再有人时时等着你下班吃快餐,也不用和家里打电话说自己会加班到几点,李信也是过了一周才知道铠在公司睡了好几天,加班以及应酬,他接到铠的电话,说自己今晚可能会喝很多,让他帮忙接一下,车在他们公司车库,钥匙放在物业值班室了。

李信去值班室领钥匙的时候,络腮胡的大叔拿了本焦黄的本子问他找谁的钥匙,他说凯因经理的,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大叔推推眼镜,问他:“您是?”

李信差点就说:“我是他前男友。”

还好说出口之前意识到这个称谓多少有些羞耻,最后还是说:“我叫李信。”

大叔露出个笑,手指点了点他:“我知道你,凯因经理的爱人。别不好意思啊,都这年代了,咱不歧视你们。”

李信愣了下,也没有和善解人意的保安强调他们已经分手了,只是笑了笑,取走了钥匙。

铠应酬完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果然喝得烂醉,被两个人扛着出来,有个年轻男人留下来帮李信把人放进车里,他大概是对方公司的代表,穿着得体昂贵的西装,客气地和李信握手,在李信转身之前拦住他问:“您好,我可以要一个凯因先生的私人联系方式吗?”

他可能是把李信当成了铠的司机。

李信站定在原地观察他,对方应该比他们俩都要小,笑容里有那种张扬的闪光,他见李信没有回答,略带羞涩地说:“我听说凯因先生已经和爱人分开了,排除工作,我个人也非常欣赏他。”

李信也笑了一下,金发在夜风中翻出浅浪:“那就等工作结束以后再问他要吧。”

铠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给李信:“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是谁?”

李信反问:“告诉他我是你前男友有什么用?”

铠随口说:“他会觉得我是个分手之后还和人纠缠不清的渣男。”

“渣男爱得人也不少。”

“那你呢,爱吗?”

“爱。”

铠捂着脸,手机按在耳朵上,熨得火烫,既欣慰也没什么意外:“所以我们俩到底要分手到什么时候?”

“到你对自己对我有信心,两个人也能好好过下去的时候。”

铠辩解道:“我不是觉得我们俩过不好,我只是……”

李信打断他:“那就不要谈了。”

时间转瞬到了年底,两个公司各自都忙,李信每天回家倒头就睡,也没顾上家里少了个人有多冷清,工作灭绝人欲,别说那些激情满满却没时间恋爱的小年轻,连他俩生活了十几年的情侣都快感受不到对方存在了。

一直忙碌到公司年会,颁奖评优结束,今年才算告一段落,老板人脉广,请了很多合作公司的朋友,老员工铠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他们俩是一对当年在公司人尽皆知,如今分手了却没有大张旗鼓,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见面仍是打趣,在年会后的聚餐上把他俩挤到相邻的座位上,两人也没别扭,如常相处,甚至在同事喝多了上台乱点鸳鸯谱的时候,还配合着接了个吻。

两人都喝了酒,结束以后公司一些没喝酒的人张罗着送大家回去,他们被送上同一辆车,大半夜了,李信也不想再麻烦人家绕路一条街,跟着铠回了新家。

那夜太晚了,李信下了车想走,铠牵着他说太冷了上去洗个热水澡吧,洗完澡自然而然就同床而眠了,第二天休息,两人睡到天光大亮,微醺加上好眠,睁眼就是晨(和谐)勃面对面,铠顺势就翻身上来,李信推了一下,没推开,睡得懒洋洋的浑身绵软,也就随着他把手伸进来了。

铠在上位,用发圈缠了下马尾,而李信躺在那,长发铺了整张床面,睡得眼角叠起了细纹,双手被他摁在枕头上,手指放松地搭在他手背上,是全然信赖,又纵容他随便做什么的模样。

两人就分手后又滚到一块的事情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解释,安静地厮混了一天。

这一年就要到头了,他们俩分手的状态眼看着就要存续到明年了,最后没几天的时候,李信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称自己是保险公司的,声音甜美的客服问他是不是李信先生。他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出于礼貌没有立刻挂断,等到对方解释了来意,他才回忆起这么件事。

他和铠刚毕业那会儿,卖了个专利赚了第一笔小钱,铠被忽悠着拿这笔钱买了一款理财保险,正是电话那头的客服说的这款产品。

是人身意外险,投保人是铠,受益人是李信。

客服磨磨唧唧地和他确认信息,李信打断道:“为什么不联系投保人。”

客服解释说:“当时签了授权书,关于理赔和理财的事宜全部交由受益人处理。”

李信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保险公司给他一个意外险的受益人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下意识大声问:“他怎么了?”

对面愣了一下,被李信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先生,我们……”

李信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脑中惶惶然全是空白,什么都不敢往下想,也不敢确认,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甚至不能在脑海中忆起对方的名字,浑身的血都冰冷了,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大得仿佛擂鼓,在自己鼓膜边上一震一震。

就这么木了两分钟,保险公司的电话再次打来,他才回过神来,他没接这个电话,挂断了以后哆嗦着手指拨了铠的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却不是铠的声音,而是他的秘书,张嘴就说凯因经理正在开会,请一个小时后再来电。

李信的灵魂这才慢悠悠地归位,理智铺开一张画面,干净的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比如理赔的后面还跟着理财那两个字。

他厚着脸皮重新拨通了保险公司的电话,手还有点抖,他扯了扯衣袖,只露出几根发白的指尖。

那份保险产品确实是理财,只是周期长得离谱,十年打一次收益。

第二天李信收到了保险公司打来的五万块钱。

购买这份保险的时候,他们俩才刚毕业,被跑业务的同学拉着买了他推荐的这款意外险,保金并不多,收益也不高,反正都要买,不如买个能赚钱的,业务员跟他们说收益期越长收益越高,想着白白能赚钱,铠看都不看就挑了那个最长的十年。

十年前的物价,白得五万,那都等于天上掉钱。

只是当年两人都还没有办理意定监护,铠为了把受益人写成和他毫不相关的李信还费了一番周章,最后去签约的时候,业务员不太信任地看了看他俩,毕竟那时候的环境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一对同性情侣来投十年的产品,于是试探着问:“要不买个三年的?收益减半,但是安全系数更高,之后也可以选择我们的新产品。”

铠扬扬手,点了点他们宣传册上那个十年的标识:“十年也太短了,有没有六七十年的,直接死后给我们安排豪华双人公墓的那种。”

李信都能听到业务员在心里翻白眼的声音。

直到现在李信才相信干销售的也不是满嘴跑火车的,至少那个业务员说的是对的,三年就够了,十年过去,五万块的收益对他俩来说,已经不值得这十年的等待了,更何况,十年后的他们,已经分手了。

如果三年领一次收益,说不定他们俩还能手牵手去保险公司领现金。

不过还好,这五万块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他在这五个数字中,感受到了时间的重量。

距离他们毕业,都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他们一直在一起,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彼此,无病无灾、平安喜乐地度过了十年,没有遇到需要保险理赔的危险,也没有经历需要改变投保受益人的离别,时间印证着他们这十年的脚步,也是给十年前信心满满的他们最好的礼物。

上天一直在眷顾他们俩,证明他们本该就是天生一对。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铠收到了来自李信的五万元转账。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干什么?离婚赡养费吗?你默认让我自己养一个了?”

李信慢条斯理地解释:“2010年投的平安险,你还有印象吗?时间到了,五万是这一轮十年的收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铠才说:“想起来了,填的受益人是你吧,你把钱给我干嘛。”

“理赔受益人是我,投保的人是你,理财的钱还是给你吧,保险公司那边我也把联系人改成你了,有空跟我去办一趟手续。”

铠再次沉默了,这次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李信差点想重复一遍了,那头才低沉地发出质问:“所以你什么意思?因为我们俩分手了,连理财的钱你都要跟我算清楚?”

李信刚想张嘴,铠咄咄逼人地再次发问:“李信,你真要跟我到这种地步,你说的还爱是谎话吗?”

“你跟我真的分得清吗?啊?你上个月的房贷都忘记付,还是我打的,你是不是也要把这笔钱打给我,嗯?”

铠越是着急,李信越是想笑,他克制了一下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回道:“说好一人一个月的,忘记是我的错,我一会儿打给你。”

铠噎住了,过了半晌才说:“行……李信,气人这方面你真是高手。”

说着他就想挂电话,简直气得头顶冒烟,谁知李信突然叫了他一声,叫的还是他原名。

“凯因,别挂。”

铠受不了地嚷嚷:“你让我别挂就别挂,你他妈是我谁啊,我凭什么听前男友的话?”

李信才不管他撒娇似的小脾气,好笑地说:“我把联系人改成你,只是不想再接到保险公司的电话。”

铠气哼哼的:“给你懒的。”

“我的意思是,”李信笑了笑,“如果你哪天出了事,我不想要保险公司来通知我,需要我办理理赔,然后收到一大笔钱。”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在你身边,你活着,我亲手救你出来,活不了,我就陪你一起去。”

他们都从不避讳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只希望在一切厄运降临的时候,能和对方一起分担。

电话那头彻底没有了声音,刚刚因为怒火冲天气喘如牛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李信给了铠半分钟的消化时间,才继续说:“五万块钱够买你的元旦假期吗?”

“干什么?”

“帮我搬家。人肉甲醛净化机已经运行三个月了,我该去验收新房了。”

铠不给他迂回暧昧的机会了,他这个人直接惯了,连调情都是直来直去:“你想跟我和好吗?”

“不行吗?”

“咱俩能好吗,你同意我养孩子了?”

“不同意。”

“……”

“不同意就不过了吗,都十几年了,我们互相不妥协的事情还少吗?你要买PS5我到现在都没同意,不是也没买吗?”

铠愣了一下,低声说:“我买了……”

李信:“……新家?”

铠声音更低了:“没敢……放在公司休息室了。”

这回李信被气笑了:“行。”

两人又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突然一起笑了一声,如冬雪初降后又看见天光乍破,铠走了几步,从室内走到公司阳台上,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雪,呼了口气:“我还是会一直考虑领养这件事,直到你同意的那天。”

李信也一边走路一边说:“嗯,你想都别想。”

铠嗤笑一声:“你现在说说,总有一天你会变的,大不了七老八十我照样领养,不过就是养儿子和养孙子的区别。”

李信也笑:“你可以等到那一天看看我会不会变。”

铠听到他呼吸的变化,问道:“去哪儿呢,外面还在下雪。”

“去开车。”

“干什么?”

“接你,去跨年。”

铠抬手看了看表:“还没下班呢。”

“那就等你下班,”李信顿了下,“顺便看看休息室的PS5。”

铠如临大敌:“你别这样,公司里给我留点面子。”

李信已经走到了地下车库,信号不好,声音带着电音:“你都敢在公司里打游戏了,还要我留面子?不说了,我先开车。”

铠苦着脸挂了电话,想起两人刚才的对话又展开笑颜,又哭又笑了一会儿,眉毛上都落了雪,才搓着手回到室内。

秘书看见铠表情复杂的脸,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经理?”

铠对着她咧嘴一笑,笑得灿烂又开怀:“没事,新年快乐,提前下班吧。”



end.


评论(12)
热度(543)
  1. 共2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抽尸踏骸 | Powered by LOFTER